生椰雪xx

岁月漫长,始终热爱,永远清醒

春衫薄

第一章


仰观梨花落满庭

苏黄变作参商星


【承兴五十六年  】

宴席上的人酒兴正浓,郭麒麟却欠身离席,遣散了身边的侍卫,独自往花园去了。宴会上的觥筹交错,莺歌燕舞着实让他厌倦,便趁着这连日的大雪停了,独自去翠微亭寻份清净。


“芙蓉花......呵,席上人竟无一听出这诗的讽刺。”郭麒麟反复咂摸着阎鹤祥在宴席上的献诗,“芙蓉虽好,可她不配啊。”他轻摇折扇,踏着留在小路上的些许残雪,往御花园深处走去。当他途径疏梅园时,远远地瞧见一双人影,青裳蓝衣,彼此私语着什么。他心生好奇,扒在墙边多看了两眼,喃喃道:“难怪刚才张九龄突然离席,原来是被你小子拐了去!”郭麒麟认出了那对少年,正是自己的谋士张九龄与王将军的嫡长子王九龙。


且看那疏朗遒劲的梅枝间,两位少年谈笑着。王九龙小心拨去张九龄肩头的几片残破花瓣。张九龄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,晚风吹散了黑云,他不禁拢了拢披风,问道:“叫我出来做什么?”


“看烟火呀。”王九龙拉着张九龄的手腕,向梅园的空地走去。“皇上为贵妃准备了烟火作为贺礼,眼下也快开始了。与其在人堆里凑热闹,不如就你我二人,来此处讨个清净。”两人到了空地,白雪皑皑中缀了好些娇红梅花,让这地方显得清幽别致却不凄深寒骨。


两人说话时,郭麒麟已经扒着墙边望了老半天,直到这两人离开了他的视线,他才觉着无聊,转身准备离开。没曾想阎鹤祥竟站在自己身后。只见他摇摇素扇,揶揄道:“堂堂二皇子也会听墙根儿,成何体统呀!”


郭麒麟见他笑话自己,故意挺了挺腰杆,摆出个“正人君子”的架势,回道:“我是担心王九龙那小子欺负我的谋士,可不是为了找乐子。”听他说完,阎鹤祥还想逗他,可这话刚到嘴边,便被天上的绮丽景象惊了回去。


宫人按时燃放了烟火,宴席上的众人一涌而出,簇拥在皇帝与贵妃的周围。起先是一簇火球升起,拖着光亮的尾巴到了苍穹,然后绽放成漫天星火,又落入大地。接着是好几簇火球,升起、绽放、又落下,在穹庐中点燃着红与黄。


相比起此处的欢呼雀跃,梅园的四人倒显得安静。张九龄望着天幕中绽放的烟火,不禁想起了太白的诗句“疑是银河落九天”原是形容瀑布的,如今用来形容烟花,也出奇地合适。王九龙却没那功夫仰头看天,他只是痴痴地望着张九龄的眼睛,那些在空中绽放过的星火,最后都落入了张九龄的眼眸中,星汉灿烂,终归于此。


张九龄余光扫过身边人,却发现他的目光全全落在自己身上,拿起扇子轻巧了下那人的脑袋,笑着问道:“看我做什么,看烟花呀。”


王九龙正因被发现而有些羞臊,听了这话,便扬起嘴角,说:“你的眼睛里有烟火。”话音落地,张九龄愣住了,这时几簇烟火正巧在天幕中绽开来,映入王九龙的眼眸中,他突然理解了这话其中的含义,这九天银河,原来落在这儿。王九龙见他愣着,便模仿着他的语气打趣道:“你看着我做什么,看烟花呀。”张九龄见状只是偏头一笑,回答了句:“这不学你嘛。”


园内人谈笑着,园外人一路踱步到了翠微亭。“阎先生,这烟火如何?”郭麒麟问道。“星汉落天上。”阎鹤祥回答。郭麒麟立马接了句:“对影成二人。”话落,他取出别在腰间的扇子,递到阎鹤祥面前:“先生,这可是上品。”他接过扇子,展开来看,那洒金宣纸上画了两只鹤,拿近轻闻,还有茶香。“这宫中,只有你懂我了。”


随着最后一簇烟花盛放落下,众人意犹未尽地回到宴席,花园中的四人也在宣布宴席结束前混入席间。王九龙不愿跟随父亲回将军府,执意要留在宫里,像个赖皮小孩似的缠着张九龄,让他同自己的父亲讲道理,最后倒是太后笑着说了句:“随了他吧!”才让王九龙顺利留下。众人告退,郭麒麟却发现人群中早不见阎鹤祥的身影。奇怪,先生怎么不见了?正想着,王九龙的手突然搭到他的肩头,故作恭敬地说:“殿下,阎公子定是不喜欢这喧哗景象,先回去了。”


郭麒麟拍了下那搭在肩头的手,说到:“怎么,才吃了一顿饭,就与我生分了,开始叫‘殿下’了。”


“哪有。”王九龙挠挠头,“在皇上面前,怎么也得尊重一点。”说着,拿扇子戳了戳身后同旁人交谈的张九龄。待他转过身,只见郭麒麟一脸郑重其事地对他二人说:“一会到我寝宫来,我有些事要找你们商量商量。”


“好。”二人异口同声答道。


亥时,宫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。张九龄同王九龙打着一盏灯,悄悄来到郭麒麟的寝宫,来到书房,见四下没人伺候 ,便知今日商议的是大事。“筱菊呢?那个小侍卫去哪了?”张九龄问道。“去找阎先生了,不打紧,咱先说。”郭麒麟边说边从书架的夹层中拿出一封信,在二人面前展开,“这是我手下截获的二皇子发的密函,我誊抄了一份,你们看看吧。”


两人接过信封,偌大的书房内只点了几盏灯,透着火光,他们读着二皇子的密函。“二皇子,对您有敌意。”张九龄有些担心地看向郭麒麟,说。“没错,找你们来商量商量对策。”


“咦——”王九龙环顾四周,问道:“阎鹤祥怎么还没来。”话毕,面前蜡烛的火苗突然闪动令他有些警惕,握紧腰间的剑鞘,盯着门的方向,直到筱菊进来才放松下来。郭麒麟忙起身,见他身后并未跟着阎先生,心中顿生了些失落,问道:“阎先生呢?”尚筱菊捏着衣袖,额头还有层薄汗,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句完整的话:“阎先生,不见了!”


“嘘。”张九龄察觉到不对劲,起身走向大门,推开条细缝确认门外无人后紧闭,拉着尚筱菊走到书桌旁,说:“大家先别担心,这里是皇宫,阎诗人不会有事。不告而别,或许有他的用意。”郭麒麟点头赞同,可手中盘弄的珠串却发出“吱吱呀呀”的声音,让人心中不安。“我本是想找你们商量,游历的事。”郭麒麟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

“游历?为什么?”王九龙不解道。


“一来躲避二哥的暗算,二来探晓民情,三来......”


“三来找找阎诗人?”张九龄接过了郭麒麟未说完的话。“没错,明日出发!”郭麒麟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
 

“可.....这寰宇之内这般大,我们去哪里找?总得......先有些线索吧!”王九龙见他着急模样,生怕说错话招了他的不快。


“线索......”看着三人有些惊异的神情,郭麒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笃定与莽撞,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的他,却在刚才毫无思虑地提出了“明日出发”。这,到底是怎么回事?郭麒麟问着自己,手中的珠串摩擦着皮肤,手心渗出汗珠。“筱菊,他没有留下什么?”


“没......没有。”尚筱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。自家主子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,就连看见了二皇子欲加害自己的信,都只是说着“敌不动,我不动。”如今怎么如此急切。“要不,在等等?”


“等......”郭麒麟反复咂摸着这个字,张九龄见此情状,生怕他恼怒,连忙接了尚筱菊的话茬,说:“阎诗人是皇帝欣赏的,要离开,皇帝也定是知晓的。即便未告知宫里人,也总会留下些线索的。”面对三人的劝说,郭麒麟也沉下了性子,将手中的珠串搁在一旁,说:“好吧,游历的事再等等吧,你们二人先回吧。”张九龄与王九龙二人闻声行礼告退。


 宫门前,尚筱菊本想遣太监将二人分别送回寝宫,没曾想王九龙一挥衣袖,说了句“不劳烦了。”接过筱菊手中的灯笼,便拉着张九龄离开了。“这里离我的寝宫可远,这天寒地冻的,要不我去你宫里住一晚吧。”王九龙故意靠近张九龄问道,左手不怀好意地挽住张九龄的小臂。张九龄下意识躲闪,将右手背在身后,说:“行,东厢房给你打扫出来。”


“东厢房?可我......”王九龙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,嘟起嘴有些失望地说。“怎么,不愿意?那你睡院子里吧!”张九龄可不吃这套,故意说了这句来寻他开心。“不行,东厢房就东厢房,我也没说不愿意。”王九龙别过头,想着张九龄此时许是在瞧自己的笑话,小孩似的同他赌起气来。


尚筱菊目送着两人离开,直到影子并入黑暗。才转身回宫,见郭麒麟一副颓唐模样伏在书桌上,他吹灭了手中的灯,小心关上房门,让人在这里彻夜看守。


【承兴五十七年   寒露】


郭麒麟同张九龄下棋,王九龙去院里折几支枫叶放在瓶里,案几上摆着三碗秋茶,还冒着腾腾热气。


“啪”随着棋子落在方寸之间,门也被尚筱菊推开。“找到了,找到了!”他握着封信,风似的跑进屋,压低声音,喘着气说:“阎——阎公子的信。”


郭麒麟眼中忽然略过闪光,扔了棋子,忙接过信,边读边说:“是他的笔迹。”


“萧萧菩提送寒来,滔滔江水向西去。”


信中除了两句诗,再没别的话。“江水向西,是什么意思?”郭麒麟疑惑地看着信纸,妄图找到些别的痕迹。“有没有可能,是暗示他现在的位置?”王九龙把玩着一颗棋子,说“军中也用过这样的方法告知方位。江水向西,又生菩提树,应该是渝州了。”


“嗯,九龙说得不错,这许是阎诗人留给我们的线索。”张九龄说。郭麒麟捏着信,点头同意,即刻让筱菊拿来笔墨,拟了折子上交皇帝。


三日后,郭麒麟便带着张九龄,王九龙踏上游历之路。出发前,皇帝交给他一块麒麟玉佩,说“见此玉佩如我亲临,拿着,行事便利些。”马背上,郭麒麟攥着这玉佩,看着夕阳西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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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历正式开始,熙华后期出现,稍安勿躁。


“芙蓉花”出自李白的《妾薄命》“昔日芙蓉花,今成断根草。以色事他人,能得几时好?”


希望喜欢,多多评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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